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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五月的东单北大街,商铺热闹,骑着自行车的人们交相而过,女人烫着时髦卷发,蹬着小皮鞋,男人们夹着公文包,一个个朝气勃勃,精神得很。
陈宝珍站在一个玻璃橱窗前,橱窗里头拉了半人高的美女明星海报,醒目的位置堆着摆了几个盒子。
“上海雪花膏,新货到店!”
“美加净珍珠霜,肌肤生辉,抹一抹亮堂堂!”
陈宝珍一看价格,雪花膏,一块五!
珍珠霜,三块!
三块!!!
三块钱可以买两斤肉!十斤麦子!二十斤大米!她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都够了!
这得是资本主义余孽才会用的东西吧!是埋了屎的糖衣炮弹!傻子才会买的东西!
两毛钱一盒的蛤蜊油就够好使了,陈宝珍想起以前在镇里供销社蹭着用过的蛤蜊油,润润滑滑,手感好得不得了,只可惜,那个时候自己两毛钱都拿不出来。
陈宝珍搓了下去年冬天手上留下的冻疮疤,如今那一块儿好了,只留下一点点的色素沉积。
不过她现在在陆家当保姆也算出人头地,等以后再嫁个城里人,蛤蜊油还不是随便买,到时候脸上手上脚上都给涂上,可不比什么一块五三块钱那么一小盒的糖衣炮弹来的实在!
“陈宝珍同志!”
陈宝珍循着喊她的声音转过头,一个有些矮墩墩的青年朝她挥了下手,跟陈宝珍对视的时候耳廓发红,同时加快了奔跑的步子。
青年跑到陈宝珍面前站定,就这两步路已经气喘吁吁:“我还以为我到的时间正好,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陈宝珍正了身子,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我也是才来。”
“才、才来啊,那还好……”青年跟陈宝珍一对视就有点晕眩。
女人头发乌黑发亮,脸蛋又白又滑嫩,太阳一晒白里透红,跟一颗多汁儿的蜜桃一样,五官更是精致漂亮,随便对你眨巴下眼睛,笑一笑,心肝都得跟着可爱化了。
那身材更是绝了,该有肉的地方丰腴饱满,该苗条单薄的地方一只手就能拿捏住。
唯一也就是打扮土了点,麻花辫,老布鞋,五月份的京市已经很热了,到现在还穿了个灰扑扑的长袖衬衣。
不过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当媳妇儿,媳妇儿不就是关起门来自个儿欣赏自个儿抱,在外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最好?
“你叫我今天出来这边,不是要给我东西的吗……”陈宝珍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娇滴滴。
青年晕眩了片刻就清醒,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对对对,是想请你看电影的,前几天才上的《人生》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两张票!”
两张电影票递到陈宝珍眼皮子底下,陈宝珍笑容都淡了些。
“你先拿着,我去那边再买点东西给你。”矮墩墩还不忘表现一番,往前面一指。
陈宝珍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边铺子挺多,卖衣服的、卖鞋子的还有卖金子首饰,尤其是那家金店,她刚刚一路走过来,就在那里看了半天。
啧啧啧,那金灿灿的可是比雪花膏还要资本主义的玩意儿!
她听说城里人结婚,不光彩礼要三转一响,有的还会给媳妇儿买点金子戴戴撑面子呢!
陈宝珍没接电影票,矜持摆手:“买什么东西啊,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嘛!”
“那也不能让你这样花钱呀……”
“花不多花不多,”矮墩墩豪气摆摆手,顺带夸了夸自己:“我开一趟夜班车都有好几块钱了,你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矮墩墩收了电影票在陈宝珍的视线里跑远,到了陈宝珍看过的服装店,陈宝珍不大好意思撩了下头发,他没进去。
矮墩墩又到了鞋子店,陈宝珍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布鞋,干净还是很干净的,但穿的时间也很久了,他没进去。
矮墩墩又到了金店,陈宝珍屏住呼吸……这有点太早了吧?
结果矮墩墩经过最后一家金店往街边一拐到了个老头儿卖饮料的小摊儿那,挑三拣四要了两瓶冰镇汽水。
等他美滋滋付完钱,拿着汽水儿准备带陈宝珍约会的时候,再一转身扭头,陈宝珍的影子都不见了。
诶?人呢?去找厕所去了吗?
矮墩墩的青年提着汽水儿,走到他跟陈宝珍碰面的地方,环顾四周有点茫然。
*
京市的男人质量比她村儿里的庄稼汉还差!
陈宝珍一边走,一边鄙夷。
送东西,不是送花,就是送电影票,最抠门的一个送了她三天信,说里面是他写的诗。
花能当饭吃吗?电影票能当衣服裤子穿吗?诗?还不如送两块牛屎她拿来在院子里当肥种菜有用,陈宝珍气得信都没拆,放着准备带回家糊墙。
这大城市的人,脱离了劳苦群众,思想被腐蚀了,见面送礼抓把米送块肉都舍不得,还能指望什么?
陈宝珍对她进京来找对象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她阿爷送她到京市的火车上还叮嘱她到了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快点找个对象,等到嫁人生个男娃娃,以后干不了保姆也不至于回村种地吃那个苦!
陈宝珍觉得种地就是最光荣的,农民不种地哪里有其他人的粮食吃,就是她力气太小了,锄头抡冒烟一年到头赚的工分养不活她跟阿爷。
说起来陈宝珍最理想的结婚对象村里的杀猪佬阿宏,家里一年到头有肉吃,对媳妇也舍得,连媳妇娘家人都给养的白白胖胖,只可惜她没赶上趟,阿宏相看对象的时候她才十二岁,等她长啊长到能嫁人了,村里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杀猪佬了。
唉。
这么大一个首都怎么连跟村里杀猪佬差不多的男人都找不到?陈宝珍愤愤。
女人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暴走。
在她经过的路边一辆巡逻警车停在树影下面,一只手伸出车窗户,手臂青筋遒劲,隐约可见衣服底下蛰伏的力量。
车里的男人眯着眼睛,把他家小保姆撅着屁股馋雪花膏,然后扭扭捏捏约会又生气离开的过程全盘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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