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里看不到作者，而是看到观者

◎破耳

展览：迪尔克·萨尔兹:光色维度

展期：2025年3月8日-5月4日

地点：蓝骑士艺术

当我置身迪尔克·萨尔兹的作品前，我很快静下心来，前后踱步中，渐渐沉入其色彩和光影所带来的精神享受中，如同进入冥想。

这一次蓝骑士艺术上海·外滩的展览“迪尔克·萨尔兹:光色维度”主要展出了艺术家的两种不同表现手法：“深潜”和“褪色”。“深潜”是在黑色底色上层叠的彩色抽象色块，而“褪色”则是向着画框边缘渐变的单色系列。我最喜欢“深潜”中的一幅由松绿和黑色抽象色块构成的作品，它的构图让我联想到框起美丽自然景色的窗户，我觉得我可以在这幅作品前待上一整天。

没有喧嚣的颜色对比，构图非常纯净，迪尔克·萨尔兹的作品具有当代艺术作品不常见的沉静品质。这种效果一部分来自于创作它的材料——环氧树脂，这种工业材料有非常好的透明性，我们可以清晰地感知它的厚度，这让它似乎变得柔软，而不是如金属一般坚硬。但是它有自己的深度，会将周围环境和观者的身影反射在其中。

萨尔兹倾向于在作品中去掉艺术家自身的痕迹。“我的个人观点、感受和表达是我需要处理的问题，我不想把它放在别人身上，甚至不想让其他人去想它。此外，将自我带入画作中总是回顾性的，而我认为在现实时间里观看当下更有趣，在那一刻，你，你自己，总是崭新的，每次都不一样。”

其实在刚开始进入艺术世界时，萨尔兹是用丙烯颜料和油彩在画布上作画，后来选择其他方式只是因为他无法用这些传统方式实现他的目标。

“我从具象绘画开始，画风景、湖泊、大海、花草树木——直到我意识到，我想捕捉到风景所能唤起的情感，而不仅仅是简单地描绘风景。”从那一刻起，他意识到“描绘”风景是浪费时间，因为人无法与自然竞争，即使是摄影也比绘画做得更好。

所以，萨尔兹开始寻找一种不仅仅是视觉感知的方式，甚至也许能够触及其他感官，甚至是情感——这促使他寻找一种极致透明的材料，尝试了几次其他类型透明材料后，最终选择了环氧树脂。“笔触是高度主观的，而树脂是客观的。”利用这种工业材料（通常用于制造船舶或飞机涂层或用于绝缘材料）的物理特性与光和颜色结合，让他达到了最理想的艺术目标。

通常萨尔兹使用木板做基底，在其上浇注多层环氧树脂，加入少量的颜料以保持一定的透明度，每一层都需要经过打磨，最后的结果呈现出深邃的层次感。整个过程需要极度专注，但手艺环节只是作品创作的其中一步，如他说“工艺只是用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而已”。

因此，如果不在现场观看，我们很难感受到萨尔兹作品的独特魅力。观众观看的身体性在场，对应艺术家创作过程中的身体性投入，它们都将图像艺术带回体验本身。

交谈中，萨尔兹告诉我，创作每一件作品都会有大致固定的制作时间，因为环氧树脂的固化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在此之前，则是完全独立的构思阶段。我们所看到的反射效果也来自艺术家精心设计的分层效果，为此，艺术家花很多时间研究几何结构以及它们在空间中的存在方式，这让作品的结果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无论是选择工业性的材料“作画”，还是深受抽象表现主义和极简主义影响的抽象转向，艺术家本人已经从作品中退场——“我的画中没有我”，他希望观看者可以在作品中看到自己，看到周围的世界。

图源/蓝骑士艺术